甘孜日報 2022年09月12日
◎張培勝
秋天來了，工作總算忙得差不多了，有時間靜下來看看書了。
就在周六這天晚上，在書房里正要打開書看，突然，聽見窗外沙沙響起了雨聲。心想，雨聲不大，不會影響看書的。不想，眼睛盯著書，心卻在雨聲里。聽著聽著，仿佛自己鉆進秋雨里，伴著黃葉紛飛，果實果果，一幅收獲滿足的樣子。于是，放下書，躺在椅子上，心平氣和，聽一回秋雨吧。
時值秋意正濃時候，雨下得不大不小，沒有春雨急切，沒有夏雨的宏大，也沒有冬雨的凄涼，纏纏綿綿，絲絲柔柔，似愛人的手揮著手中的雨滴，如春天的蠶輕輕吐著細絲。
秋雨落在院前的瓦片上，噼噼，噼噼，像女人的聲音，說著秋天的開心事；雨滴打在樹葉上，咚咚，咚咚，似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在接受父親的叮嚀。秋雨打芭蕉響，急切而暢快，叭叭，叭叭，像在抱怨秋的失落，呼喚芭蕉蓬蓬勃勃接受秋天的到來。這里的黃葉綠葉，都是秋雨傾訴對象——化作春泥更護花好，就算消失在無人知道的荒野，也要完成好生命的告別。秋雨聲是總結，是期待，更是緣分的告別。
秋雨落在草上，喳喳，喳喳，像小鳥在細語；秋雨落在石頭上，啪啪，啪啪，像孩子拍手的聲音；秋雨落在水塘里，砰砰，砰砰，像跳動的爆米花。秋雨如多變的手，落在不同對象上，產生不同聲響。聲響變化多端，隨意組合，便是動聽的交響曲。聲音，高低結合，有強弱配合，急緩得當，相互交織、碰撞、激蕩，那混響音效，如千軍萬馬廝殺，亦如萬人歌唱吶喊，聲勢浩大，波瀾壯闊。
其實，人們對秋雨的喜與厭，得看個人心情。“憑軒望秋雨，涼入暑衣清”，溫庭筠對秋雨的感慨，，從清涼開始，消解暑氣，秋光宜人，心情輕松；納蘭性德走進邊塞，過往守邊將士的艱苦日子歷歷在目，“一往情深深幾許？深山夕照深秋雨”，幾多哀怨就在綿綿秋雨中釋懷了，作者對秋雨抱有無限憂怨，也傳情達意到過往的時光中；李商隱寫下“留得枯荷聽雨聲”時，料想他當時心情好不到哪里去；關漢卿對暮秋更是感懷連連，“天長雁影稀，月落山容瘦，冷清清暮秋時候”，正是他心情失落的體現；不管是不是秋雨，宋朝蔣捷把人生聽雨分為三個境界：少年聽雨浪漫；壯年聽雨飄零；晚年聽雨孤冷。我想，這恐怕僅是他自己的人生寫照吧。
聽秋雨，不僅僅是聽雨的聲音，享受寧靜，而是聆聽雨聲的節奏和韻律，享受秋的意境。秋雨，比不上春雨的纏綿，更不及夏雨的急驟，也沒有冬雨的清冷，而是不緊不慢地落，如一位老人敘述人生經歷，淡淡地憂傷里，透著或深可淺的蒼涼感。過往，有遺憾有收獲，更有無盡的思念。秋雨，營造出輕靈的意境，把人從現實帶到夢中去，那里充滿迷戀，充滿重生，充滿無法想象的未來。事實上，我們不苛求現實多么完美，但我們可以秋雨中找到那個純真的自己，那個朝氣蓬勃、詩意綿綿的自己。當然，不同的人，懷有不同抱負，聆聽秋雨會有不一樣的感受，但都是人生不可多得的體驗，值得永久珍藏。
正如余秋雨所說，“夜雨曾澆熄過突起的野心，夜雨曾平撫過狂躁的胸襟，夜雨曾阻止過一觸即發的爭斗，夜雨曾破滅過兇險的陰謀。當然，夜雨也所折過壯闊的宏圖、勇敢的進發、火燙的情懷。”可對于成年的我來說，就在這個夜晚聽秋雨，顯然不會有兒女情長，不會有詩情畫意，只會感受到秋雨的無私博大、剛毅執著，引導我開啟思維，成就不一樣的夢想和情懷。于我而言，事事沒有順風順水，惟有多一把傘，留一處淡雅心境，才不會在秋雨紛飛中迷失自己。
要聽好秋雨，心懷坦然，痛痛快快，讓秋雨洗去心靈塵埃，然后輕裝上陣，迎接人生的各種挑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