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3年08月31日
◎屈夢媛
夏日炎炎，假日里我躺在空調下，喝著冰爽的飲料，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里上演的各種節目，不由得懷念起小時候，連電風扇都沒有卻無比快樂的納涼往事。
小時候，暑假里總要去外婆家住一段時間。那時外婆家住的是平房，門前有一個小小的院子，緊鄰著街道。白天，知了在樹上“熱呀——熱呀——”叫個沒完，樹梢間露出的白云也懶洋洋地掛在藍天上許久不動。房頂的青瓦、對門人家的烏色窗欞、門口的儲水缸，全閃著白花花的光，亮得刺眼，房檐下的小狗也不出聲，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呼哧呼哧直喘氣。直到傍晚，太陽落山，天邊送來絲絲晚風，萬物才仿佛重新煥發起活力。這時和悶熱的屋里比起來，小院便成了納涼的最佳地點。
每到這時，外婆在廚房里準備晚飯，我和表弟一人拿著一把大笤帚把院子的浮土掃去。外公打來井水，我們拿著小盆一點點灑在地上，井水蒸發時帶走了地面蓄積一天的熱量，便能更快地涼下來。準備好后，我們把立在墻邊的小飯桌抬到院里，爭先恐后地幫著外婆盛飯、端飯。夏日的餐桌上多是外公外婆自己種的蔬菜，涼拌黃瓜、西紅柿炒辣椒、蒜泥蒸茄子、鹽水毛豆……再配上金黃的玉米粥、雪白的大饅頭，食材雖然簡單，卻色彩豐富、香氣誘人，白天熱得吃不下飯的我們，這時不禁胃口大開。伴隨著舒爽的晚風，便覺這夏夜晚餐更加愜意。
晚飯后，外公搬出竹床。外婆總是細心地用井水兌上風油精浸濕了毛巾，把竹床擦一遍，再在床的四腳點上蚊香。冰冰涼涼的觸感引得我們迫不及待地跳上去，一人一把蒲扇學著電視里的諸葛亮，一手搖扇，一手捋著并不存在的胡須，逗得外公外婆哈哈大笑。我們在竹床上打撲克、猜謎語、玩斗獸棋，直到天黑，才放下玩具準備睡覺。
睡覺前，照例要纏著外婆講故事。于是外婆輕輕搖著蒲扇，用低沉柔和的方言慢慢地講著：“從前，有一家兩兄弟，從小沒了父母，只有一間房一頭牛和幾畝地。長大后，哥哥要分家……”外婆一輩子務農，并不識字，想來那些故事都是她小時候長輩講給她的。不知外婆給我們講故事時，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，想起自己還是小姑娘時，也像我們這樣，幸福地躺在夏夜的柔風里，聽長輩絮絮地講著古老的故事……
耳邊聽著曲折離奇的故事，抬眼看著天幕上閃閃爍爍的星星，清爽的晚風和蒲扇搖出來的風輪流撫觸著臉龐，眼皮漸沉，不知不覺間，我們香甜地睡去。夜里露水重，外公會趁我們熟睡時把我們抱回家中。而當早晨醒來時，我們又開始期盼起傍晚時分那愉快的納涼時光。
如今的夏天，生活條件比那時好了太多，但是我卻總是想起兒時的納涼時光。似是那時的晚風，將樹上的蟬鳴、閃爍的星光、蒲扇里的故事凝結成一縷馨香，吹過田間、吹過小巷、吹到我的夢里，成了夏夜最溫柔的安眠香。
